观《寒战2》 ——未竟之战，已泯之魂

2016年07月21日 15:36  海南文艺网  点击：42060  我有话说(0人参与)

暌违四年的《寒战2》首日公映以过亿的票房，打破《美人鱼》创下的单日票房纪录，同时也创造了华语警匪片单日票房的新历史，这部号称“《无间道》后最好的警匪片”《寒战》系列所带来的口碑效应可见一斑。

实则，《寒战》系列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警匪类型电影，所褒扬的也并非传为“标配”的黑白对立、追击枪战或兄弟道义，而是在警匪题材的皮囊里注入了一股崇尚法制的正义力量，开启了一种新型的、“主旋律”色彩浓厚的影像叙事风格。

电影《寒战2》剧照

《寒 战》 是警局内部的高层对立，“战”局张力十足，两位导演也有着颇为自如而审慎的发挥，多线叙事制造出的悬疑感、凌厉的叙事节奏与丰沛细节所带来的写实感都 是 影片制胜的关键。《寒战2》在很大程度上承继了前作冷峻而锋锐的审度视角，同时加入了简奥伟（周润发）所代表的司法界支线，叙事格局进一步拓宽。四年 前 以文戏为主，较为扎实的剧本和众戏骨游刃有余的飙戏，冲突迭起，都让观众大呼过瘾，而四年后《寒战2》在IMAX 3D技术加持后，警匪追击的惊险程 度与视觉冲击力却未能升格，整体观感也远逊于前者。

《寒 战2》作为续作，首要任务就是拆解第一部预留的伏笔，失踪 不明的冲锋车、李家俊背后潜藏的政治爪牙等悬念都会在这部作品中有所交代，但导演的野心并不止于 此。《寒战2》对香港政治体制有了更为多方位的展示，不 同于前作廉政公署仅作为线索解码中的一环，续篇加入了功能放大的律政司阵营后，叙事开始形成三足鼎 立之势，也有了更为复杂的意识形态向度。而伴随着对香 港政治博弈格局的进一步铺设，也开始有了观影门槛过高的风险，港府的政权运作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乃至 英美政体均有差异。于是，难于走深的权力寓言开始变 成了卖弄“玄虚”的政治空间架设。刘杰辉为决策失误而承责的新闻发布会（公众知情权）、律政司为港铁爆 破事件而组织的两次研训会（法治正义），制衡刘杰 辉的会议甚至前警务处处长一伙“暗黑”利益集团的聚会（内定政坛高层的职位），都使观众对这一森严政权接 下来可能的动荡充满期待感。然而，刘杰辉的主角 “光环”太耀眼，如有神助般连环解决了所有匪徒，深谙警务处行事套路的反派们智商突然集体下线，毫无抵抗力 的踩入他设的局中。可以说，《寒战2》对这一 饱受粉丝期待的、正邪两派正面冲突的重头戏处理得相当草率，即使作为系列片的阶段性收尾也不及格，导演对扩大 的政治“战”局把控力似乎有限。

电影《寒战2》剧照

就 角 色设置而言，《寒战2》多了一丝温情。李文彬的人物前史取材自一桩香港警方的真实事件，1995年时值香港警队的政治部解散，警队发起遣散计划秘密送 走 了曾接触机密的高层与警员，李文彬则借机送走了一批曾帮助他的部下。一面是香港警队内部的稳定和香港法律不可撼动的权威，而另一面是亲人、旧日上司和 追随 他多年、为他“背黑锅”的老部下，梁家辉对于李文彬这一进退维谷的矛盾角色演绎得颇为精彩，“黄袍加身”后对儿子的规劝以及与前属下何国正为保全李 文彬而 死前的对视，出乎法外，却都流露出影片中最暖的一份真挚情感。《寒战2》也为“简大状”（周润发）这一新人物的加盟做足了戏，“克己复礼”的秉 性、胶片摄 影的喜好与缅怀老友的情愫等等，然而这一新支线与其他两条主线却暖冷异调，难以交融。周润发的演技毋庸置疑，但个人色彩过于强烈，略带戏剧感 的演绎方式和 郭富城、梁家辉先前的细谨风格大相径庭，而且，其角色除了发挥提供关键线索（照片）的叙事功能外，尚未承担起“法制”匡正专权、为影片提纲 挈领的效力。

瞻 顾亲情与兄弟情的同时，影片也开始迈入了法治正义的“灰色地带”，错置与摇摆的价值认同已然“解 构”了《寒战》的精神内核。保安局局长的“非常时期，用非 常方法”成为一时经典，刘杰辉借廉政公署之手、诱匪徒出洞称得上高明，在程序正义的范畴内扳回 漂亮的一城。而《寒战2》中口口声声抵制“非常方法”的简大 状，其徒弟却被默许跟踪李文彬；刘杰辉私设小队监听警务处人员，虽有查内鬼的目的，却也破坏 了正当秩序。无论是妻子被劫持后，刚愎自用，发生的港铁爆炸事 件，还是在隧道与匪徒狭路相逢，未紧急疏散人群反而枉顾公众的安全拔枪等情节，刻意追求警 匪间战斗的场面，使得第一部权力制衡、遵循程序正义的法治精神迷 失在小我之中，失去了说服观众的能力，也难以继续支起《寒战》系列所为人称道的“香港警 署宣传片”的名头。

诚然，李文彬与律政司司长黎永廉的一番交谈暗藏了《寒战3》的门道，黎永廉竞选特首的黑幕深处，必然有一股更强大的政治势力将浮出水面。这些细节都暗示着未来《寒战3》的战场会更庞大，遗憾的是，就现状而言，陆剑青、梁乐民两位导演显然缺乏对更宏观题材的调度能力。

如果说《寒战》是披着警匪外衣的政治剧，创立了为主流社群所认同的、遵法理守法治的精魂，《寒战2》却削弱了前作特有的叙事格调，无法兼容的警匪类型元素、明眛不清的政治议题与难于自圆的立场，泯然众人矣，想成为继《无间道》后的经典系列港片，火候差得何止一星半点。